中央美术学院的毕业作品展-哈雷运动者1200R
不知道你的毕业论文是什么课题, 但我敢肯定它没有大可的毕业设计酷。当大可把它推进中央美术学院的毕业作品展的时候, 老师同学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辆摩托车, 心里嘀咕着:这也可以?
今年中央美术学院的环境设计专业毕业作品展上,有一件毕业作品特别吸引人。我们理解的环境设计应该跟建筑、室内或者展示相关,而这辆貌似从兵马俑坑里刨出来的摩托车明显跟环境设计没啥关系,它的作者叫做大可。摩托车油箱上有一圈楚国漆器上黑红交替的云雷纹,大可肩膀上有与之相同的纹身。
大可曾经为别人定制过一辆主题为“六道轮回”的哈雷摩托车。“六道轮回”的报酬加上多年的积蓄,大可买了这辆大可心爱的哈雷运动者1200R作为自己20岁的生日礼物。车买了没几天,也就是2015年夏天,被大可的朋友借了出去,不幸的事故便发生了,朋友骑着车与汽车发生了正面碰撞。幸运的是,朋友只受了轻伤, 1200R承担了所有的冲击力,赶到现场的大可见到的是一堆扭曲的钢铁——1200R三分之一的躯体都分崩离析了,还有满身是黑色机油的朋友。
朋友也没什么钱,大可也没有让朋友赔偿。虽然不忍心抛弃它,然而自己也实在没有经济能力把它拉到哈雷4S店修复。大可把尸体一般的1200R带回了自己的工作室,在没有任何技术和资金支持的情况下开始了自力更生的修复工作。
没想到一干就是两年。在这期间,大可几乎没什么收入,很多次因为经济原因而停滞,也走了很多弯路。大可拉着这辆车跑了很多地方,就像一个贫穷的父亲带著自己残疾的儿子四处投医一样。虽然不容易,但就在这个过程中,大可不但慢慢搞清楚了摩托车所有部件的名字、结构以及机械的固定方式,学设计的大可更对其开始了再创作。大可那辆“六道轮回”上运用了佛教艺术和景泰蓝工艺,但他坦言那辆车细节的重量打破了整体的平衡,他希望这辆新作品更符合自己的审美,不夸张,不奢华。
大可为这辆1200R起名为“戈者”,蕴含着中国战国时代及战国以前中国人骨子裡的刚烈和浪漫。大可说,那个时代更注重精神性的东西,对神明有所畏惧,对祖先有所尊敬。可以为精神上的理想而牺牲肉体,那是文明开始的年代,从蛮荒走向精致的过渡。那个时代的文字、艺术和工艺全部充满了生命力。无论是黑红色的漆器,错金银的青铜器,还是鸟虫篆的铭文,皆舒展而又精致,自由而又深沉,刚烈而又温柔,知生而向死。虽然这辆车一眼望去均衡、深沉,但你能从这辆车里的各个部分体会到上述一切。
其中,车座是全车从设计到制作完成投入时间和成本最高的部件,设计方案大可推翻了几十次,返工三次。第一次尝试用泥模通过铸造实现,第二次尝试用铝板锻造焊接实现,都因效果不理想而结束,最后呈现的车座是一个复杂的且大胆的设计:用40多片5毫米厚的植鞣皮和5片线切割的青铜板组合,借鉴传统刀具刀柄的工艺,中间穿3根轴承重,将皮子与青铜板用卯钉卯紧,两边的青铜铸件紧固。从Zbrush软件中数字建模,继而以高密度海绵做实体模型,再到取横截面形状裁皮,并且要十分淮确地对淮所有孔的位置,铆接所有部件,切削和打磨出最后的形状再抛光着色,大可花了整整4个月。
尽管这辆1200R和其他的设计作品一起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但大可参与了它所有的设计、制作、组装和调试,擦拭过车每一寸表面,拆卸过车身上几乎所有的螺丝。为了使这辆车达到完美的状态,大可被自己折磨得发狂。重做1200R的时间几乎占据着大可整个大学时光一半的日子,它记录着大可的成长,让大可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少年变成了可以靠自己的双手生存的艺术工作者,这是个艰辛的过程,容不得半点懈怠。大可说:“这辆1200R寄托了他对摩托车所有的挚爱,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崇拜。我们这一代人,在西式的医院里出生,看着欧美和日本的动画片长大,看着好莱坞的电影成年,培养出了西方的审美观,在高楼林立的社会中艰难地求生,却忘记了自己的祖先,失去了仪式感和精神崇拜,传统的艺术被尘封。而这个作品,我要让中国华夏文明的图腾在美国当代制造的摩托车上夺回阵地。”
或许有人根本不理解这个反常规的毕业作品,甚至嗤之以鼻。或许真正的摩托车改装大师也觉得大可的作品不过如此。但在北京这片扔块石头都能砸到几个艺术家的土地上,外界的嘈杂与大可无关,他守着内心的平静,远离无意义的商业合作,白天在工作室里埋头干活,夜里和朋友喝着酒,谈着理想,谈着艺术,谈着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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